[白袍雜想] 不要救我

「外科Trauma Blue ! 」

急診廣播響起都讓人豎起寒毛，是否需要狂奔或者繼續處理手上病人。一個年輕女性，高處墜落。完整的ATLS流程，很快速地做完FAST，意識還算清楚，但下肢明顯長短腳，超音波下骨盆腔有水，心跳快，血壓不太穩。我知道，時間不多…

「不要救我。」 

當著親妹妹從四樓一躍而下的年輕女性在我插管前跟我擠出一口氣說

「能活，哪有不救的？」當班主治說。

準確地將氣管內管放入是我的工作，搭配明確的指令與堅強的團隊合作他還是苟延殘喘地活下來！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一樣的急救場景，卻多了一句台詞

「活不了，幹嘛救？」

夢裡，我暴怒，把講出這句話的人轟出去，我醒了，凌晨四點。那畫面好清楚，清楚到我都記得Monitor上的數字與我的面目猙獰。我們其實不知道我們救，到底是救了這個生命，還是毀了這個價值？

生命其實好難，醒來後，我痛哭一場！不知為何而哭，就悲從中來⋯會不會救活的妳，恨我曾經救妳？即便我不後悔沒有遲疑地做的每個決定。當醫師有時候很殘忍，只為了戰勝更殘酷的死亡，但有時卻是兩敗俱傷。

這個月又輪訓急診，第三次輪訓，前兩次在住院醫師第一年。從以前主要接新病人，到現在當Leader，做完整的Decision Making，甚至與學弟妹教學，對自己而言算是一種成長。但也更審慎自己的知識是否完備、處理流程是否適當，有更多時間去體會醫病之間的微妙平衡。其實上外傷急診會上到一種近乎偏執狂的地步，思考生命的脆弱與生命的價值兩端該如何去拔河。

「活著，才有希望！」